程艳春身上的那股拼劲是典型80后的特质,虽然如此的年轻,却在建筑这条路上走了近10年。在与其交谈的过程中,似乎他做设计有个信条:无论做什么,首先要自己觉得有趣。设计、教书、旅行,这些都是程艳春觉得有意思才会着手去做的事情。
人生的转折往往只在于一个决定、一个机会、甚至一个意外。高考报志愿时,程艳春报的专业是工业设计,他说小时候喜欢看变形金刚、汽车之类的动画片,既工业又很艺术,但是后来阴差阳错的被调剂到了建筑系。虽然设计方向有所差异,但是同属设计领域,程艳春的才华还是非常华丽的展现了出来。
简洁或许是程艳春设计作品中的特点之一,他告诉我们,他所想表达的“简洁”其实是一种解决问题的方法,而不是形式。“简单直接的解决问题,结构做完了整座建筑就做完了,没有多余的、繁复的装饰”,很多好的老建筑都是这样。其实这跟工业设计中的产品设计相似,好的产品设计不需要多余的装饰,构造本身就很美,而某种程度上好建筑也可以是同样的逻辑。
从大三开始,他就不再拘泥于学校里的课本知识,早早的开始利用课余时间去实习,体验实际做项目的过程。在日本留学期间程艳春也一直是实践与研究同时进行。2014年因一个意外的委托项目,他与合伙人创立C+Architects建筑设计事务所。一年之后他接受了母校北京建筑大学的邀请回校任教,在程艳春看来,实践非常关键,在教学中他会经常和同学们去分享自己的学习经历,他希望通过切身的经历给学生们提供一些借鉴。
日本留学归来的程艳春,并不认为自己就应该做个所谓“日式风格”的建筑师。他说“日本建筑固然有些也值得参考,但是世界上还有其它好建筑值得去感受、借鉴,比如我们自己的老建筑”。
学生时期的程艳春是个体育迷,对足球、篮球之类的项目非常感兴趣,也是那时他身上的运动天赋被激发,顺理成章的加入了体育特长生的队伍。当运动员的经历对程艳春的设计也起到了一定的帮助,他觉得做设计就像赛场上全力奔跑的选手一样,既然做那就全部投入,不倾尽全力会有遗憾。在对成功的定义中,他似乎没有什么既定的目标,而是觉得自己还可以做得更好。
[Hi设计=H,程艳春=C]
无论做什么,“有趣”才是吸引我去做的点
H:高考报志愿为什么会选工业设计呢?
C:小的时候喜欢汽车、变形金刚之类的,尤其是男孩子比较喜欢机械类的。就觉得汽车挺酷的,小时候看动画片都会有影响。比如汽车设计,既工业又很艺术。如果打开苹果电脑的后盖,你会觉得整个机箱像一幅画。
H:在改造、建筑、装置这几个类别当中,您更喜欢哪些?如果有一些富裕的时间,您更愿意往哪方面去拓展呢?
C:我们肯定还是做建筑比较擅长。只能这么讲,做一些有趣的吧,哪怕是设计一个椅子我都觉得很好玩。比如说我朋友是做酒厂的,他要找我设计一个酒瓶子,我也觉得挺有趣的。
H:您怎么去理解装置与人之间的互动?
C:和建筑相似吧,建筑每天不也在和人互动么,只不过建筑很大,可能很少有机会和身体直接接触;装置很小,就像一个魔方,可以天天玩它,就可能跟身体更近。我觉得最关键的还是尺度问题。互动,我觉得任何物体在空间上都是一样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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只谈日本建筑太片面,毕竟全世界那么多好建筑
H:您当时为什么会选择日本去留学呢?
C:也是巧合,申请了很多国家,美国、瑞士、欧洲这些都有。但是日本这个学校能有全额奖学金,还能免学费,所以会相对轻松,而且日本又近,飞到东京跟飞到上海差不多一个时间,周末都能回次家。
H:您的设计中会不会借鉴一些日本建筑的一些理念?
C:作为一个学生刚开始去学习的时候,感觉什么都新鲜。但我现在不这么觉得,并不是因为我在日本待过就会特意的关注日本建筑。我现在会横向的去比较。会辩证性的看,可能这个问题恰巧跟在日本碰到的问题是相同的,那我会想一想是不是有些东西可以互相借鉴,甚至不光是日本,全世界都一样,比如我们的老建筑。其实看的越多,想得越多,脑子里能想到的东西也就越来越多。如果只是你去过美国、去过日本就一定要做美国式的建筑、日本建筑,那就太无聊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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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就是想这么简单直接的解决问题
H:您有没有一些喜欢的建筑形式呢?
C:比较简洁的吧,但却直抵本质。其实具体很难形容,首先这个建筑得美,形式上的、逻辑上的还有可能是社会学上的,不是单纯样子的问题。比如像有些好的古建筑,没有太多的装饰,结构上没有多余的构件,结构就是建筑,所有的东西都是清晰真实且逻辑严谨的。像这种方式展现出的样态,会让我觉得是美的,现代建筑也是一样。你觉得一个方式就可以解决了,而且又可以解决的很好,那为什么会用十个方式呢?我觉得存在很多这种逻辑性的问题。
H:您怎么看待建筑的功能性和形式呢?
C:我觉得美不是只有一个评判,更多的是和谐,跟内部、跟环境的比例,不一定横平竖直的建筑就是美的,可能很张扬的建筑也是美的。主要是看建筑会不会达到这种和谐,让人感觉舒适。
H:这么多项目中有没有一些您自己的风格呢?
C:很难讲,我觉得不能说是风格。比如别人觉得我们的项目都很简洁,但现在可能只看到我们5个项目,后面20个还没有看到,那些项目可能都不是所谓的简洁,可能很有力量。但是最关键的是背后解决问题的方式,一个很有力量的建筑也可以由一个很简单的解决方式解决的问题,不是看起来干净就是简洁,这不是风格的问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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写书很有意思
H:什么机缘编著了《世界建筑旅行地图-日本》这本书的呢?
C:在日本留学的时候就到处去看房子、看建筑。当时我的一个老师给我介绍了一个出版社,他们正好想做一套建筑地图,因为很多人去国外看建筑,但没什么向导,他就问我有没有什么资源或者有兴趣,我就把我的东西给他看了一下。原来我做过一个日本建筑师的研究,他就觉得这个很有趣,说那你就帮我们做第一本吧,那本书的第一版从排版到内容,基本上都是我帮他做的,现在有了德国、美国、瑞士等等,都正在做,就是把自己看过的房子凑巧变成一本小书。
H:编书应该算是一件有意思的事,那有没有想过之后还会做些类似的事情?
C:是很有意思,写东西需要积累,每天都在不停的记录自己的想法,通过一段时间的积累结合自己的项目,一起呈现出来,但这个书确实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,你去看一个建筑比如住宅之类的,肯定要跟这个家里的人聊天,或者你会碰到很多有意思的人,这些过程本身就很有趣。
有意思的是一次在日本碰到一个同济的学生,他正拿着我写的那本书在看房子,然后我就走到他旁边,问他这书好用吗?他说还可以,然而我也没跟他讲这书是我写的。(笑)
“做建筑的同时,做人也很重要”
H:事务所目前有没有面临什么样的难题,哪个方面是您觉得最困难的点?
C:人才。因为每个公司有自己的运作方式,要考虑这个人才适不适合你的公司。第一,人才一定要适合你的事务所,并且有相同的理念,否则进一个公司就会比较受委屈,可能诸事都不顺,一定要从事务所自身考虑找到合适的人才。
第二,就是一个人的基本素质,我觉得现在的大部分人不缺少技术,也不缺少理念、知识面、广度,我觉得现在的人更需要一些老的东西,比如说信任、承诺、信用、还有最基本的做事情的一些准则,一些所谓的大道理,还有坚韧、毅力等等这些品质。
H:您在员工的招聘方面是不是也特别注重这一块?
C:对,因为我觉得工作上的问题实际上很多不是解决不了的问题,现在技术已经这么发达了,建筑也不是一个高科技的事情,更多的问题是在沟通,互相理解,是不是能够遵守承诺等等这方面的问题。有句话说的很好,所谓教育,就是一个人把在学校所学的全部忘光之后剩下的东西。
H:您在您的教学过程中会跟学生们强调这些吗?
C:会,因为学校教育很多是知识和技术方面的,上各种课程,制图课、美术课、音乐课、设计课。但是社会不是只有这些,社会还有人情、世故、还有生活、有很多各种各样的事情。学校可能会提供一个机会,有条件让你开始接触这些,但你还是有一个平台可以退回去看看这些东西。我觉得这方面日本学生比较有特点,他们有些人在高中的时候就去社会里打工,很早就知道社会是什么样子,人跟人之间会遇到什么问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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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觉得我还可以做的更好
H:现在您又要教课、做项目、参加活动,自己空闲的时间也不多了吧?
C:没有空闲的时间,最近几年都应该是这样的状态,不过我觉得这样也挺好,年轻就想要多做一些,有体力、可以有犯错误的机会,那就多尝试。我觉得既然做那就全部投入,不全力以赴会有遗憾吧。
H:在您设计的过程中有没有跟业主的需求产生过冲突?
C:最开始的时候是有的,比如我们刚刚开始事务所的时候。但是做了几个项目后,大家对我们已经有了一个基本的认知。这个事务所大概能做出什么样的东西,他都差不多了解了,可能有些人不太懂建筑,但是他看你的作品就觉得你的项目可能看起来都很安静,或者说你的项目都有什么样的特点,可能只是一个抽象的概念。这些人会找到我们,他一般会提他的需求,但是我们会用专业的方式帮他解决并呈现出来。所谓专业的方式可能就是我们做建筑的方式,或是我们对于这个建筑的理解。
H:您觉得自己现在的事业处在一个什么样的阶段?离成功还有多远?
C:因为我没想过自己终点要走成什么样子,所以我也不知道现在自己成不成功。没有想过我是要做成所谓大师、还是要做成一个百人公司、还是要做成一个年收几亿的公司,我没有这种目标,所以我不知道终点在哪。对于创作来讲,比如问画家哪个是他最成功的画,我想他也很难回答,他可能觉得“我还可以做的更好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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